結束‧你說是開始

水聲停了，沒過多就阿杰就打開門走進來，依然是在我們之間留下一小塊但是決定性的空白，時間是十二點十一分不知道幾秒，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晚上十一點四十七分，被塗上螢光劑的數字和指針是這麼說的。我聽見阿杰打開房門的聲音，於是我起身下床，走到了阿杰的門口敲了門。阿杰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我的方向，接著是旋轉門把的聲音，我想他應該很納悶是誰在夜半敲門，又或許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但是那不重要，因為他打開門的瞬間就會知道是我。

回到家的時候還很早，所以依舊是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坐在沙發上，本來想打開電視後來想想又放下了遙控器。坐著不到一分鐘我就躺了下來，我一向是個沒有坐相能躺就不坐的人，側躺所以看得見電視裡映出的畫面，像一座乾淨整齊的空城，而我是佔據空城的流浪漢。

阿杰坐在客廳。

「吃完早餐我帶妳去看醫生。」

「小米…小米妳還好嗎……」

太陽很大。

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側躺，阿杰的手還是擱在我的手臂上，然後我想三年後的阿杰應該還是沒變。阿杰眼睛閉著，睡著了還是沒有，不過我想他的腳麻了，三點半了，我睡好久，午覺我都睡不著，晚上也睡不著，所以我都躺在床上，有一半的時間都是清醒的，想很多事，想很多只是心情很不好，他們不懂，他們都不等我說完，所以我懶得說話，反正說到一半他們就會幫我接下去。

我還沒完全醒，意識模糊的時候我的思緒就會很不完整，但是跟阿杰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不喜歡思考，那樣說話比較輕鬆，跟其他人說話都要組織完全才能說出口，阿杰會等我說完，全部說完。

又看了一次日劇的重播，劇情是甲喜歡乙，乙喜歡丙，然後甲又變節喜歡上丙，然後主角當然是甲，主軸就是甲對於舊愛新歡加上跟舊愛喜歡上同一個新歡的自我矛盾，結局不用想也知道最後甲跟丙在一起，主角永遠都有悲劇的豁免權，即使中途再慘最後還是會有王子公主的幸福結局。
編劇真是偉大。除了偶像當作賣點之外，那種悲慘來悲慘去的情節正好符合人性希望別人比自己慘的卑劣，結局又讓觀眾得到「那麼慘的人都可以那麼幸福了，所以我也可以」的美好幻想，但是絕大多數的人的認知都停留在「美好」，而沒有意識到「幻想」。

日子沒什麼兩樣，在阿杰來之前和之後。也許是因為阿杰並不常出現在家裡，又也許是每個人都努力的把這件事當做沒事一樣，粉飾太平本來就是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前幾天我贏了一份晚餐，就是之前張阿姨的那個賭。

「請問藍帶豬排是哪位？」

「這裡。」我的聲音似乎顯得太過輕快，但我想這裡並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對我這樣的輕鬆語氣發表任何意見。

這是一個氣氛很好的餐廳，美食雜誌給的評價也不低，長方形舖上了素淨桌布的餐桌上的每個人輪流點好了餐，我點了份招牌的藍帶豬排，這裡的水密桃水味道正合我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