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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大的有點刺眼,瞇起眼我並不用手背去遮掩,通常我就這麼讓自己直接面對厭惡或者難以忍受的事情,並不是想考驗自己或者提高自己的耐受度,相反只是單純的認為抵抗是一種徒勞無功的動作。

即使能夠在短暫的路途之中用手背遮掩住熱燙的陽光,但從來我們就不是擺脫或者克服現狀而只是一種自我安慰式的轉移,比起雙眼或者臉龐而言手背是能夠被犧牲的,抱持著這樣的心態走過那段路途只會讓我更加厭惡自己而已。

像是將自我視為能夠被切割的群體而非一體存在的整體。

那麼能被割捨的雙手能被割捨的雙腳、抽象化之後那些在我們身軀之中的愛與恨或許沒有連帶關係的感情也能夠被乾脆的丟棄。

最後,連「自己」這個存在都顯得可有可無。

不、在那之前我們根本無法辨別什麼是所謂的核心,又什麼才是足以代表自身存在的部分。

能被切割的就不足以稱為整體。

在白色的光影之中我看見眼前的建築物越來越清晰,緩慢的走進廊下有一瞬間我的視野全然反黑之後被殘餘的光色佔據,什麼都看不清。

今天是星期三。

反覆的我告訴自己。星期三。因為是星期三所以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推開咖啡廳的木門做作的門鈴聲叮叮噹噹的響著,卻沒有服務生走向前來,那樣的清脆只是一種愚蠢的宣示,讓人無法安安靜靜的走進也無法靜默的離去。

琉璃已經到了。

她抬起眼並沒有太大動作但視線毫無遮掩的定著在我的身上,在面無表情的她的面前坐下。拿鐵。這麼對漫不經心的服務生說完,在我和琉璃之間又只剩下沉默。並不是安靜而是沉默。

我並沒有遲到但琉璃似乎已經在這間咖啡廳待了許久,誰都沒有打破沉默的打算,事實上就算是這樣不發一語最後各自走出咖啡廳也不算是個突兀的結局。並沒有誰有義務開口,即使是琉璃打電話叫我到這裡也一樣。

這個世界上彷彿存在著一種法則,先跨出腳步的人就必須承擔比較多的責任,像是先說出我愛你的人就像註定要付出多一些,開口邀約的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努力維持著話題或者設法結束,先跑到終點的人就要承受更多的期待,雖然聽起來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這本身就相當荒謬。

所謂的開始只是一個動作而已,像是按下開關一樣只是有某個人作為起點而已,因為沒有那個動作就無法有所接續,儘管不是甲也會有個乙出現;然而大多數的人卻無法體認這個事實,偏執的附加獨特性於起始者,蠻橫的加諸責任在按下開關的人身上,實在是太過不合理的一件事。

因為你打開了燈所以必須替這整件事情負責。就像這句話一樣有著絕對性的謬誤。

那裡啊、很明顯的就存在著能夠徹底擊潰這個集體共識般的意念啊,怎麼都沒有人拿這件事出來談論呢?

先死去的人不就什麼都不必負責嗎?既然要留下來的人承擔那些痛苦與那些罪惡那又憑什麼逼迫先跨出步伐的人扛起最重的沙包呢?

荒謬。

人就是能夠無視於自身的荒謬卻指著他人喊著荒謬。

喝了一口拿鐵我的味覺幾乎已經喪失,關於美味關於難以下嚥都像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有基本的酸甜苦辣這類絕對性的辨別力還存在,所以看著琉璃拿出自己做的便當時我仍舊是機械式的咀嚼與吞嚥,或許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消磨了她的感情。真正會讓感情毀滅的是沒有得不到回應的付出。

但打從一開始我就是這種樣態。在琉璃認識我之前就已經是這種樣態。從來我就沒有改變。但或許在琉璃眼中沒有絲毫改變並不能稱為一種一致性,而是一種對於她的感情她的努力用力抹煞的存在。

我一直都是這樣。雖然能夠這樣冷酷的對她說,但我並不想這樣。

至少琉璃的存在確實的帶給我某種溫暖的感受。

「你沒有想對我說的話嗎?」

在琉璃的聲音結束之後隔了好一陣子我才理解這句話的意義,在那之前她相當有耐心的凝望著我,並不像大多數的人在問號之後留下自己設想的間隔,例如三秒例如一分鐘接著自顧自的憤怒起身離去。她從來不會逼迫或者催促,彷彿能夠理解對於指涉到情感性的問題時我的遲緩。

「妳希望我說些什麼呢?」

在過往的經驗當中,這樣的問句無論說得多麼溫柔多麼輕緩都十足的殘酷,更何況我是用著平板毫無感情的語調。

但是我是真的不明白。琉璃究竟想聽些什麼而我又該說些什麼。

人總是認為對方必須坦露真心、必須在適當的時機說出切中核心的話語,如果是理智上而論的事務因為有所規則性以及準則的確是相當簡單的指令,例如在客人挑選了蛋糕之後詢問是否需要包裝成禮品,但牽涉到感情時所有的時機都只是一種解釋性。

「任何你想說的。」

「我沒有特別想說的話。」

「那我可以問問題嗎?」

我停頓了一會兒,接著緩慢而平板的回答,「嗯。」

「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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