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你說是開始

「請問藍帶豬排是哪位？」

「這裡。」我的聲音似乎顯得太過輕快，但我想這裡並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對我這樣的輕鬆語氣發表任何意見。

安靜，安靜，還是安靜，就是刀叉的聲音。我用腳踢了踢爸，飯都吃了一半，也該開個頭。阿杰點的餐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但是如果我和他「分享」他的晚餐，會讓已經很糟糕的氣氛轉變成另一種很詭異而無法名狀的感覺。

「很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

爸才正要開口，那位女士先打破了沉默，後來我叫她王阿姨。

「我本來不打算讓小杰知道這些的，但是因為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待在台灣，我也不會讓他認祖歸宗什麼的，我只是想麻煩你們在他能獨立之前暫時照顧他。」

媽從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爸和我決定這件事不要告訴妹妹。然後阿杰以乾兒子的身分搬進我家，但是他還是很不配合的喊叔叔、阿姨。

「你還是喊我寶寶好，我爸媽都這樣喊我，喊姐姐太可怕了，跟以前一樣喊小米不好，我不想解釋一堆有的沒的。總之，我們就是今天，吃過飯之後才認識的。」

他一向順著我，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是他讓著我，當然我知道我在某些時候顯得有些專斷，但是他不反對我也把他吃的死死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爸還是很戰戰兢兢的面對媽，我推了推媽，要她跟爸說些什麼，「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跟你離婚。」

暫時是解決了，因為爸的個性是不會在外面有女人的，嚴格說起來他還是個怕老婆的好男人。

「記得，千萬不要翻起這次的舊帳。」倒了杯水，媽明顯還是隱忍著她的怒氣。

那天爸告訴媽他突然冒出個兒子，媽的表情比連續劇還精采，但是她還來不及發作我就把爸給趕出了房間，只剩下我跟媽兩個人。

「我跟爸爸有事要談，妳先回房間……」

「嚴格說起來，那根本就不算外遇。而且，」我倒了杯水給媽，「從此之後爸只會比往常更順著妳。其實妳也知道吧，爸那種人絕對不是搞外遇的那種料。」

「但是……」

「這件事妳就這樣順著他，往後就算吵的再兇也不能翻出這件事，我相信妳明白的。」

並不是維護爸，我只是站在一個中立的角度替媽分析最有利的狀況，更何況，暑假太無聊，多個弟弟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消遣。我一直都想要個哥哥，現在來個弟弟也聊勝於無。

「為什麼爸會多出一個乾兒子？」

妹妹的這句話就像在已經夠詭異的客廳裡丟下一顆原子彈。阿杰在房間整理，爸把他的房間安排在我隔壁大概是希望我多照顧他，爸似乎完全沒考慮到兩個十九歲的青春期男女在只有兩個人的一層樓裡幾近獨處可能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來，嗯，我們是姐弟沒錯，但是我們之間的血緣意識薄弱的近乎為零。

「妳這個乾哥哥長的不錯，以後妳帶朋友回家也比較有面子。」

從頭到尾我就不在這件事件的暴風圈之內，雖然我是在裡頭攪和的人。阿杰是真的長的不錯，斯斯文文帶點憂鬱的味道，可能是因為私生子這三個字困擾他很久。一般人大概會直呼他很帥，不過以我這樣膚淺的人如果他沒有那副皮相我也不會跟他那麼要好。至少三年多前是。

我跟他沒有繼續連絡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我說過他是我國中同學，升上不同的高中就沒有消息了。因為我懶，一向都是別人主動連絡我，而阿杰又是那麼悶的一個人，所以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跟他培養感情。

「姐，不是每個人都跟妳一樣。我是問他為什麼要住在我們家？」

媽已經忍不住的走回房間，我想她大概還需要一陣子來調適心情，畢竟她跟爸努力了那麼久連個兒子的影都看不見，沒想到爸的一夜「失誤」就冒出了個兒子，那根本就是諷刺。

客廳只剩下爸還有我還有妹妹三個人，看樣子爸是找不到一個適切的理由的，「他媽媽要出國，把他放在我們家。」

我想妹妹八成是因為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卻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感到不滿，尤其還是像我這樣一副吊兒啷當暑假也不事生產的米蟲姐姐也在飯局之中。

妹妹對我一向是又愛又恨，單純如她就算想隱瞞也藏不了多少心事。

我的身體從小就差，臉色白的像鬼一樣，我知道我長的稱的上漂亮，但是那副蒼白的樣子就大大扣了分，引來的大概就是那些同情心氾濫想好好照顧我的人；也許是為了彌補我的虛弱，我的腦袋大概是爸媽加起來也料想不到的好，功課是一回事，大概就我這付不耍小聰明就好像對不起大家的性子，讓我妹恨的牙癢癢的吧。

人生何必過的那麼嚴謹，醫生說過我只要好好調養我就可以活的久一點，誰不是好好調養就可以活的久一點，有時候太過婉轉只是給人泡沫般的希望，乾脆直接一點還比較舒坦。其實我也沒什麼遺傳疾病罕見疾病的，就只是身體不好，太過不好了一點。

「他有打工，所以就晚上會在家而已，大概吃過飯才回來，所以只是回來睡個覺吧。」

我很好心的送給妹妹一些情報，我想阿杰大概也不想待在這裡，所以他硬是找了兩份工作。我記得他媽媽還滿有錢的，很成功的新女性，他在這個家的位置曖昧的很尷尬，光是爸還有媽就足以讓他面對的，何況還有我這個不興風作浪不快活的「姐姐」。

妹妹是接受了我的說法，她一向是信服我的，縱使我這個姐姐總是不像姐姐的。

「寶寶……」

「嗯？」

「這樣…這樣真的妥當嗎？」

「也就只能這樣了不是嗎？」

「妳早點睡，電視不要看太晚。」

爸也走回了房間，他跟媽之間的問題還是要他們自己去解決。遙控器轉啊轉的，十一點，我早就該睡的時間，但是因為我想看的韓劇和日劇在同一個時段，所以我只好等到深夜看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