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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沒什麼兩樣,在阿杰來之前和之後。也許是因為阿杰並不常出現在家裡,又也許是每個人都努力的把這件事當做沒事一樣,粉飾太平本來就是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前幾天我贏了一份晚餐,就是之前張阿姨的那個賭。

其實這根本不算賭注,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會贏。劉叔叔看樣子是愛外面那個女人多一點,但是劉奶奶張阿姨還有那三個孩子,一份愛情和五份親情的重量不用看結果也知道往哪邊傾。什麼愛情可以勝過麵包這種浪漫主義在中年男子身上早已經被功利主義和現實狠狠摧毀,也許劉叔叔會在哪個夜裡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愛情總有一天會變成親情,然後他就可以開開心心的「改過自新」,洗心革面的當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爸爸。

「喂?」手機響的次數是暑假前的五、六倍,尤其是媽在吃飯時間一定緊張兮兮的重複著同樣的話。

寶寶妳記得吃午餐,要記得吃藥…冰箱裡有菜微波就可以吃了,不要喝冰水對身體不好…多吃點水果,水果要吃之前先放一下不然太冷,還有那個桌上有二阿姨送的點心,記得一定要吃藥,飯要吃……

妹妹白天也在打工,所以屋子裡總是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人盯著我吃藥盯著我吃飯,我時常是隨性的吃個蛋糕餅乾之類的,藥也隨性的挑個幾顆來吃。我討厭醫院討厭打針討厭吃藥,我想沒有人會喜歡這些,而且我的主治醫生沒有多好看,所以讓我更不想到醫院複診,大概我身體一直擺爛我自已要負大部分的責任。

「小米嗎?我是亞美。明天下午要不要一起出來玩水?」

我抓了包餅乾充當我的午餐,媽一直要我不要吃這些垃圾食物,但是我買她也順著我。其實我也知道因為我的身體讓爸媽也不知道怎麼對我才好,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吵著要汽水喝,但是我氣管不好不能喝汽水,媽很堅持的不讓我喝,我就這樣用力的大哭,結果哭的太賣力昏了過去,雖然之後因為喝汽水會讓我很不舒服也就不再碰,但是自此媽再也不敢對我大小聲。

很不孝我也知道,所以我想咳嗽感覺快撐不住就是往房間藏,媽大概以為我的身體好很多,至少沒有三不五時的發燒感冒,因為那些三不五時都在我的棉被中壓過去了。

「我不要曬太陽。」

我不只討厭所有跟醫院有關的事物,就連醫科我也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跟太陽比起來,我寧願躲在醫院裡。並不是怕曬黑,我白的像鬼的膚色黑一點說不定會好一點,純粹只是因為我討厭太陽,討厭到一種極致之後就演變成為害怕,我甚至連陰天都要撐傘,也就讓我的膚色更雪上加霜。

「暑假哪有地方是沒有太陽的,出來嘛,大不了妳躲在水裡面,而且我們挑下午三四點太陽很小的。」

「好吧。」

「阿伸會去載妳,出發之前再打電話給妳。」

亞美跟阿伸是高中同學。一個大團體中某部分氣味相近的人聚結成小團體是天性,雖然我從來就不興這一套,因為那浪費太多精力,而且高中生那種幼稚又想裝大人的心態總是會讓交往變得複雜,那群人原本有十多個,我是因為亞美的關係勉強被歸類在裡頭,然後不出所料的一年不到就只剩下半數。

亞美其實是我的國小同學國中同學高中又當了同學,會要好不是因為認識久,我跟某甲(我只記得她姓游其餘的我根本就沒什麼印象)相處的比亞美還要久,但還是落到只模糊記得長相的程度;身體差對我來說有一個優點,因為我懶得說話,所以當別人來跟我訴苦我一向是個完美的聆聽者,當然他們並不會知道根本的原因,只會很莫名的相信我,亞美就是錯誤信仰的一份子。

那剩下的半數既然跟亞美是屬於氣味相投的一群,那麼他們都一起崇拜錯誤也就不那麼讓人費解。所以縱使我根本就懶得應付那些社交活動,最後不是因為身體差這個偉大的理由,就是被冠上中立者神聖的光圈;然而我不得不承認,有一群後盾是件不壞的事情,至少無聊的時候有人可以陪我打發時間。

後來亞美很遺憾的沒有繼續當大學同學,反倒是阿伸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學。雖然科系不同但有空就會出來吃個飯,通常是課餘時間,我不會有那種假日還出門的勤奮,又因為阿伸的關係導致了另一群人的錯誤,所以我想我這個人跟孤僻始終保持距離還是要感謝他們。

「我有吃,藥等一下會吃。」

媽總是在十二點五分到十二點十分這五分鐘之間打電話給我,她說著一樣的話,我也是一貫的回答。嚴格說起來我並沒有欺騙媽,我有吃,藥等一下會吃,這兩句話都是事實,雖然我相信媽知道更真實的狀況之後說不定會氣到對我發脾氣(我說過她從我昏倒過後就不會對我大聲說話),所以她不會知道這些。

真實往往是殘忍的,縱使表象是讓人安心的平和。

「今天晚上我跟妳爸有聚餐會晚一點回家,佳佳說要住同學家,妳一個人在家記得吃晚餐,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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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phia X 皓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